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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（第2页）

每遣人询问诸臣会齐集否。

数次之後，始云齐集。

即今日亦复如是。

诸臣于御门奏事，尚且迟迟後期，则每日入署办事，更可想见&rdo;；

又云：&ldo;近见各部奏事，率过辰而至巳（按当今日晨七时至九时之间），朕昧爽而兴，惟流连经史，坐以俟之而已。

此岂君臣交儆、勤于为治之义耶？&rdo;

&ldo;辨色&rdo;、&ldo;昧爽&rdo;，都是天刚亮的时分。

高宗这么早就起床视朝，是否有故意为难或曰矫情的意思？非也。

《礼记》：&ldo;朝，辨色始入&rdo;；《尚书》：&ldo;先王昧爽丕显，坐以待旦&rdo;；可见，高宗正是严格遵守儒家规定的帝王之学。

反之，大臣们却跟不上他的节奏，&ldo;东方未明，颠倒衣裳，颠之倒之，自公召之&rdo;（《诗?齐风》），反教皇帝&ldo;坐以俟之&rdo;，这可成何体统。

然即此可见高宗勤政之一斑。

观其自述及後世史家传述，可知高宗之&ldo;帝王精神&rdo;，不论主观客观，不论细节大概，都不逊色，且足多者。

但是，吾人对他的评价却低于其祖、父，对他的统治也终不满意，甚而连太平天子的荣誉称号也不愿授予他。

为什么？理由说来既简单，又有趣，只怪他命太长、寿太高也。

高寿、考终是&ldo;五福&rdo;之二，高宗兼而有之：享年八十九，在位六十载；其福居二千年帝王之首。

然庄子早藉尧帝之口，讲过一番&ldo;寿则多辱&rdo;的道理；高宗之长寿，适足辱国。

帝王再如何伟大，也逃不过每况愈下的生理机制。

常人一过六十，精力日衰；帝王因早年训练有素（清宫的皇子教育还是很严格很有成效的），又长年养尊处优，其治事之年或能较常人为延长。

然不论如何，皇帝年逾七十，再要日理万机，怎么也是心有馀而力不足了。

力既不足，犹念念不忘&ldo;乾纲独断&rdo;，大事小事一把抓，则自辱、辱人以至辱国，不问可知矣。

举个例子。

乾隆四十六年，&ldo;古稀天子&rdo;亲自纠办一桩文字狱，对前大理寺卿尹嘉铨处以&ldo;绞立决&rdo;。

嘉铨造了什么&ldo;文字孽&rdo;，惹得天颜震怒如此？从降罪诏中摘录一条，以观大概：&ldo;朕御制《古稀说》，颁示中外，而伊竟自号&lso;古稀老人&rso;！

&rdo;按：&ldo;古稀&rdo;一词，典出杜诗&ldo;人生七十古来稀&rdo;（《曲江》之二）之句；观高宗之意，此语之专利权竟已转为彼有，臣子虽年逾七十，亦不得僭称&ldo;古稀&rdo;矣。

我有个侄子，不满两岁，长辈都叫他&ldo;宝宝&rdo;，他亦自称&ldo;宝宝&rdo;，偶然听得长辈称其它小孩为&ldo;宝宝&rdo;，他便愀然不乐，嚎啕大闹。

高宗珍爱&ldo;古稀&rdo;称号，不欲与人共之，与予侄欲独专&ldo;宝宝&rdo;称号之心意略同；老小老小，其谓是欤？予侄固不可治国，&ldo;稚态&rdo;可掬之高宗，独能治国乎？是故，有论者曰：&ldo;有制裁之臣民，享高年或可言福。

无制裁之帝王，享高年恒足为祸&rdo;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