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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(第2页)

庙后和坑边,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,有过路人,也有当地的放牛娃子,还有挎着篮子的烂婆娘。

高卷就冲这些人喊:&ldo;看啥哩看啥哩,十八寡妇祭太岁哩,围这儿不走是沾霉气呀?&rdo;

人们一听是寡妇祭太岁,便纷纷散去,连放牧的牛羊也赶走了。

十八娃被人扶下坑,在当头的位置跪了,她高叫一声&ldo;哎‐‐‐,我苦命的夫啊!&rdo;众寡妇就随声附和,一时间惨云笼罩,直哭得天昏地暗。

最悲哀的哭号当是十八娃了,她哭她死去的夫,她哭她没出世的娃,她那伴和着长调的哭诉让天地为之动容:

哎呀我的夫呀‐‐‐正月胎脉是新年,我夫拉我去拜年,不知那一天,小冤家来世间‐‐‐太岁爷,呀呼喂!

哎呀我的夫呀‐‐‐二月胎脉龙抬头,夫在南学把书读,春寒衣正单,我两眼泪长流‐‐‐太岁爷,呀呼喂!

哎呀我的夫呀‐‐‐三月胎脉是清明,家家户户上坟茔,夫在柏树挂纸笆,我思想我的娘家妈‐‐‐太岁爷,呀呼喂!

哎呀我的夫呀‐‐‐四月胎脉四月八,娘娘庙里把香插,夫你烧的金钱纸,妻我打的阴凉卦‐‐‐太岁爷,呀呼喂!

哎呀我的夫呀‐‐‐五月胎脉午端阳,黄米粽子包沙糖,你半口来我半口,噙到嘴里心里香‐‐‐太岁爷,呀呼喂!

哎呀我的夫呀‐‐‐六月胎脉三伏天,线绳子凉鞋我给你穿,不是我不穿,我怕人瞧见‐‐‐太岁爷,呀呼喂!

哎呀我的夫呀‐‐‐七月胎脉七月七,织女牛郎配夫妻,隔的天河水,河东望河西‐‐‐太岁爷,呀呼喂!

这十八娃越哭越伤心,竟几次哭倒了头,哭断了气,以至哀哀惨惨,抽泣绝声。

那十八个寡妇先是跟着前后附和,哭着哭着也思想起自己的夫自己的儿,自己十月胎脉的艰难与欣喜,自己郎哥的恩爱与贤良,自己寡居的凄凉与孤苦,就一时情动于心,悲从中来,真真切切地哭诉人世间的多少冤屈和不幸。

一时间,草庙沟秋风萧瑟,草木呜咽,远山近岭都悲声和鸣。

陈八卦、高卷及轿夫兜夫在大坑四角燃起丧火,直烧得天上乱云飞渡,林间烟雾蒸腾。

在这感天地泣鬼神的漫天号啕中,八里沟口的太岁宫里也神动墙摧尘灰飞扬……

道场做完,众寡妇渐渐止了哭泣,十八娃的头沉在高卷的怀里,一片白孝服的女人散落在庙墙后根。

陈八卦说:&ldo;事情还没完哩,这大坑里挖出的沙石要用清水淘洗三遍,才能填回坑里。

按道场讲究,是谁辱了太岁谁淘洗。

可是十八娃重孕在身,你们都是同命相连的人,变通一下,你们一齐动手帮她淘洗,待赎了这份罪,劳累诸位也就到此了,回去到孙老者府上领工钱。

&rdo;

众寡妇哪能依了这话!就异口同声摆出各种理由反对,争争吵吵喊喊叫叫。

陈八卦就说:&ldo;诸位不乐意也罢,那就叫八里沟的穷汉代诸位劳动了,不过每人只发三十文,扣下二十文以酬劳穷汉。

&rdo;十八寡妇虽说不乐意,却都愤愤地解带脱衣裳,一时间将孝服孝帽孝帕搭巾哭丧棒摔摔打打、胡抛乱扔,这就惹恼了高卷。

这婆娘一跳三尺高,后脑上的卷髻子公鸡毛一样竖起来,她骂道:&ldo;驴日的真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,不看是给谁帮忙哩,还抠抠掐掐要钱哩,多少人撵着给老连长溜哩还看人家尿不尿哩!这年岁谁不遇事?遇事了你就不要进孙老者的家门!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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