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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滚,你给我滚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,你不会有好报的!
滚,滚出去,我不要再看见你。
我真是瞎了眼才……”
然后一个皱着眉的黑西装中年男人拐出来,双手插在裤袋里,走到我跟前的时候,眉间已经舒展开来,仿佛全不把刚才的喝骂放在心上。
“杨教授!”
我喊他。
“你是?”
“我是晨星报记者那多,在去年五一的校友会上见过。”
这人叫杨展,是国内量子物理界相当有名的专家,和我同一所中学毕业。
去年母校八十年校庆,我就是在校友联谊上认识他的。
也就是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递了张名片,无怪乎他不记得。
“啊你好,你来阳传良的追悼会?”
“是啊,和他喝过几次茶,很好的人,想不到。”
我往他身后的转角看了眼,当然看不见什么,杨展的表情却露出些微尴尬。
原来刚才被骂的人真是他。
我便识趣地不再说下去,彼此示意后,我继续前行,拐过弯,看见舒星妤站在门口,手扶着墙,胸口喘息未定,犹自往我这边恨恨地望着。
刚才的声音居然是她。
她给我的印象,一直是那般浅笑不语的模样,我简直没法把那泼妇般的声音和她对应起来。
更何况,今天她是未亡人的角色,有什么样的恩怨,要让她在前来悼念的友人前这样子发作。
我向她点头示意,未多说什么,跨步迈入灵堂。
堂中的其它人面色都还残留着怪异,显然先前的一幕对他们也都造成了许多困扰。
空气中有不知何处飘来的焚烧的气味,也许某个陌生人骨骼的微小分子正随风进入我的鼻腔,然后被我吞进胃里。
也许只是些纸钱锡花。
也许是生者和死者合力造成的一种错觉。
我把花放在灵前,对着遗体三鞠躬。
遗体被fèng合过又经了专业上妆,有着油彩的艳丽。
但死时躯体毁坏太重,现在仍有许多不自然处,经不得细看。
我转过眼去,这刻心里没有其它的念头,对着死亡只有空空荡荡的虚无感。
过了会儿,从虚无中生出了唏嘘来,我就转身离开,再和舒星妤打了个无声的招呼,也不管她有没有记起我的身份,径自出了殡仪馆,搭上去火车站的出租车。
车上我才叹息出声,这次短暂的南京之行,就此结束。
回到上海的几天后,我和行内的记者聊天时才得知,舒星妤竟是杨展的前妻。
杨阳两人是中学的同学,也就是说,我和阳传良,也是校友。
这三人间的关系坊间有许多的传说版本,但一个基本事实是,杨展在国外当了几年的访问学者回来后,老婆就是别人的了。
这么说来,舒星妤对着杨展骂出的最后半句,瞎了眼云云,也就有了出处。
不管故事里是谁对不起谁,可在阳传良的灵前,又何必说这些东西呢。
我这样疑问,就有人来解惑,说你不知道,风闻舒星妤在阳传良死后,在好几个场合都说阳传良的死和杨展肯定是有关系的。
直说到公安局找她谈,说没有证据,不能这么说,这才作罢。
一场夜谈,很快话题又拐到别处,乃至天南海北。
人死如灯灭,终究会远离活人的世界,在记忆里消磨掉痕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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