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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胥调织出的幻梦被称为华胥之境,华胥之境只是过去重现,宋凝所说的想象中的沈岸,其实做不出来。
我和小蓝进入宋凝的华胥之境,为的是改变她的过去,让已经发生的痛苦之事不能发生,使她在幻梦中长乐无忧,只是怎能长乐,怎能无忧,若心中还有想望,那便是痛苦之源。
我想,也许我们可以在苍鹿野的那场战争中将宋凝绑架,这样她就不能去救沈岸,沈岸死在那个时候,正死得其所。
但这和宋凝的期望天差地别,我又想,要不要干脆赌一赌呢?
正在内心纠结缠斗之时,小蓝打断我的冥想。
他端详我的七弦琴,良久,道:“方才君姑娘说此琴若毁,会有大麻烦?”
我心不在焉道:“嗯。”
他饶有兴味道:“怎样的大麻烦?此琴若毁,靠弹奏它而织出的华胥之境便会即刻崩塌吗?”
我愣了一下,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,摇头道:“没有啊,只是此琴若毁,我就得花两个金铢再买一张。”
他看着我,不说话。
我也看着他。
空气一时寂静无声。
半晌,他漂亮的眉眼突然绽出笑容,那笑容好看得刺眼。
他笑着道:“君姑娘这样,真像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。”
我听到这句话,其实心中略为不快了一下。
就像我在清言宗生活时,听说山下刘铁匠为了哄老婆开心,夸奖老婆长得像大晁著名女戏子张白枝,结果被老婆操着铁锹追赶了七条街,虽然张白枝倾国倾城,而刘大嫂六尺身长足有两百二十斤。
其实天下女人皆同此心,但求独一无二,不求倾国倾城。
我想,如果将来我的夫君说出小蓝今日这番话,我一定要让他跪搓衣板。
想完后觉得这个想法真是多余,假如将来我也能有夫君,只能是君玮,而君玮此人跪搓衣板从来不长记性。
辰时末刻,一行四人加一头老虎,一同来到约定的水阁。
宋凝气色比两日前好上许多。
高高的髻,绢帛剪裁的花胜牢牢贴住发鬓,银色的额饰间嵌了月牙碧玉。
隐约记得在何处见过她如此模样,想了半天,回忆起两日前透过华胥调,我看到新婚那夜,她便是做此打扮,只是那时身着大红喜服,而今日,是一身毫无修饰的素白长裙。
我说:“你这样……”
她笑道:“总是要收拾得妥帖些,才好去见他。”
我知道她说的他是谁,是她爱上的那个沈岸。
黎庄公十七年冻雪的冬天,玉琅关前,那个沈岸五招便将她挑下马来;苍鹿野的雪山里,那个沈岸对她说:“若姑娘不嫌弃,待在下伤好,便登门向姑娘提亲。”
宋凝这一生最大的错,就在于只经历了沈岸一个男人,所以失去他仿佛失去一切,到死都不能释然。
但假如她同时拥有多个男人,失去他搞不好只是减轻私生活负担。
理智及时制止我不能再继续想下去,再想下去这个故事就会演变成一篇女尊文。
宋凝对我说:“君拂,倘若我还祈望和洛儿团聚,会不会太贪心,若他活着,下个月正是他六岁生辰,我不知道若他活着,如今会长成什么模样,但他活着那时候,是极可爱的。”
我将包着七弦琴的布帛打开,低声宽慰她:“我来这里,本就是为实现你的贪心,我会让你们团聚的。
我们先出去,你且躺着好好睡一觉,待你睡着,我就来给你织梦。”
宋凝和衣睡下。
她的一番话,终于坚定我的信心,我想,我还是要赌一赌的。
荷塘中一池碧色莲叶,几朵刚打苞的莲花点缀其间,仆从在塘边架起琴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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