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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(第1页)

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
外婆今年快八十了,早就过了&ldo;古来稀&rdo;的年龄,她的死,在中国习俗上称为&ldo;喜丧&rdo;。

像她这样的老人,在死之前,是早已先于肉体而跨越了生命的界限,勘破了宇宙的秘密。

她知道自己大限已至,知道自己行将离开,她是含着笑容告别这个世界的。

然而,她说她有惟一的心愿未了,就是我的婚事。

我的外婆,她在离去的时候,思想里没有她自己,只有我,我的过去,我的现在,我的将来,她曾把我从小到大的照片一张张地端详,一张张地回忆,一张张地祝福。

外婆,外婆,什么样的爱可以与你比拟?什么样的力量能够比爱更强大?

我越发坚信,昨天的花露水香味不是我的幻觉,不是我的一厢情愿,而是外婆,外婆她真的来了,她来向我道别,她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。

我的外婆……

&ldo;那一次,外婆是怎么想起要带我去上海的?&rdo;我问妈妈,&ldo;我印象里,外婆是不大出门的,她怎么会想起到上海去呢?当时您和爸爸在哪儿?&rdo;

&ldo;那是因为……&rdo;妈妈欲言又止,表情忸怩,支吾了良久,终于叹口气说,&ldo;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,别问了。

&rdo;

我心里一动:&ldo;是为了您?外婆不是喜欢出门走动的人,除非发生了大事,她是不可能一个人跑到上海去的。

外婆的大事,不是我,就是您了。

对不对?&rdo;

&ldo;阿锦,你长大了,反应快,心思细,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。

&rdo;妈妈看着我叹息,&ldo;都说憨人多福,你就是太聪明了,聪明人难免心重,倒不如糊里糊涂的好。

&rdo;

我着急:&ldo;您就别东拉西扯瞒着我了,既然是过去的事了,就说给我听听吧,就算前车之鉴也好呀。

&rdo;

妈妈又想一想,终于点头,却仍然不肯详说,只含糊其辞地总结性发言:&ldo;这也不是我们一家人的事,很多人都是这样的,就是两夫妻怎么相处都好,一旦有了孩子,从怀孕到哺乳这段日子,难免就会忽略了夫妻感情。

年轻男女忽然升格做了父母,觉得压力不堪担负,内心深处就有了种逃避现实的愿望。

这段时间里,最容易发生婚外情……&rdo;

&ldo;爸爸有了别的女人?&rdo;妈妈这一代人就是这样,无论说什么事,都不喜欢当成个案来面对,而要上纲上线把它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来分析,仿佛这样便能减轻事情的严重和伤害似的。

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历史,最多只能得到三成真相,还非得直截了当地提问题不可。

&ldo;也没有那么严重。

&rdo;果然,一落实到具体人物上,妈妈便含糊,三言两语地轻描淡写说,&ldo;只不过你爸有次去上海开会,认识了一个姓贺的女同行,两人一直通信,言语亲热了些。

有次你外婆来家做客,收拾家时翻出了那些信,第二天就不声不响买了票,说要带你去上海玩两天,就去了。

&rdo;

&ldo;外婆带我去谈判?&rdo;我更加惊讶,我的老外婆呀,她一天工作经验都没有,然而大是大非的问题上,却比谁都拿得起放得下,做事简洁利落,而且出手必见奇效。

我越来越佩服外婆了。

&ldo;外婆见到那女人了吗?她们怎么谈的?&rdo;

&ldo;详情我也不清楚,你跟着一起去的,你比我清楚呀。

&rdo;妈妈取笑我,顾左右而言他,&ldo;这张照片,就是那次拍的,你外婆和你玩了不少地方呢。

&rdo;

&ldo;后来呢?&rdo;我不让妈转移话题,追着问,&ldo;后来怎么样?

&ldo;哪还有后来?姓贺的见了你外婆和你,真是老老小小都出动了,她还能怎么样,还不就和你爸一刀两断了?你爸通过这件事也受了教训,从此痛改前非,任劳任怨,就成了今天这个模范父亲。

&rdo;

&ldo;外婆可真厉害!&rdo;我由衷赞叹。

千万别小看了那个时代的女性,锦囊自有妙计,土虽土了点儿,可是实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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