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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（第4页）

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我做醉虾的。

我再斗下去，也许会&ldo;身心交病&rdo;。

然而&ldo;身心交病&rdo;，又会被人嘲笑的。

自然，这些都不要紧。

但我何苦呢，做醉虾？

不过我这回最侥幸的是终于没有被做成为共产党。

曾经有一位青年，想以独秀（13）办《新青年》，而我在那里做过文章这一件事，来证成我是共产党。

但即被别一位青年推翻了，他知道那时连独秀也还未讲共产。

退一步，&ldo;亲共派&rdo;罢，终于也没有弄成功。

倘我一出中山大学即离广州，我想，是要被排进去的；但我不走，所以报上&ldo;逃走了&rdo;&ldo;到汉口去了&rdo;的闹了一通之后，倒也没有事了。

天下究竟还有光明，没有人说我有&ldo;分身法&rdo;。

现在是，似乎没有什么头衔了，但据&ldo;现代派&rdo;说，我是&ldo;语丝派的首领&rdo;。

这和生命大约并无什么直接关系，或者倒不大要紧的，只要他们没有第二下。

倘如&ldo;主角&rdo;唐有壬似的又说什么&ldo;墨斯科的命令&rdo;（14），那可就又有些不妙了。

笔一滑，话说远了，赶紧回到&ldo;落伍&rdo;问题去。

我想，先生，你大约看见的，我曾经叹息中国没有敢&ldo;抚哭叛徒的吊客&rdo;（15），而今何如？你也看见，在这半年中，我何尝说过一句话？虽然我曾在讲堂上公表过我的意思，虽然我的文章那时也无处发表，虽然我是早已不说话，但这都不足以作我的辩解。

总而言之，现在倘再发那些四平八稳的&ldo;救救孩子&rdo;似的议论，连我自己听去，也觉得空空洞洞了。

还有，我先前的攻击社会，其实也是无聊的。

社会没有知道我在攻击，倘一知道，我早已死无葬身之所了。

试一攻击社会的一分子的陈源之类，看如何？而况四万万也哉？我之得以偷生者，因为他们大多数不识字，不知道，并且我的话也无效力，如一箭之入大海。

否则，几条杂感，就可以送命的。

民众的罚恶之心，并不下于学者和军阀。

近来我悟到凡带一点改革性的主张，倘于社会无涉，才可以作为&ldo;废话&rdo;而存留，万一见效，提倡者即大概不免吃苦或杀身之祸。

古今中外，其揆一也。

即如目前的事，吴稚晖（16）先生不也有一种主义的么？而他不但不被普天同愤，且可以大呼&ldo;打倒……严办&rdo;者，即因为赤党要实行共产主义于二十年之后，而他的主义却须数百年之后或者才行，由此观之，近于废话故也。

人那有遥管十余代以后的灰孙子时代的世界的闲情别致也哉？

话已经说得不少，我想收梢了。

我感于先生的毫无冷笑和恶意的态度，所以也诚实的奉答，自然，一半也借此发些牢骚。

但我要声明，上面的说话中，我并不含有谦虚，我知道我自己，我解剖自己并不比解剖别人留情面。

好几个满肚子恶意的所谓批评家，竭力搜索，都寻不出我的真症候。

所以我这回自己说一点，当然不过一部分，有许多还是隐藏着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