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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嘉琅摇头示意自己不吃,继续帮她剥。
他剥得慢条斯理的,动作优雅,但剥得不慢,很快剔出满满一碟雪白的蟹肉。
谢蝉不用自己剥了,继续和青阳一递一声说话,等碟子送到跟前,专心吃蟹肉。
谢嘉琅剥完螃蟹,看谢蝉吃得差不多了,要进宝去烫一盅酒,螃蟹性寒,吃多了得喝一盅热酒暖胃。
谢蝉洗手,喝了一杯酒。
热酒清冽浓香,甘甜香醇,是上好的绍兴甜酒,她意犹未尽,喝完一杯,自己斟了两杯喝完,手又朝酒盅摸过去。
谢嘉琅抬手,手指按在她手腕上,看一眼旁边的进宝,眼神严厉。
进宝立刻上前把酒盅收走了。
谢蝉抬头看谢嘉琅,双颊泛着桃花一般的色泽。
“哥哥,我才喝三杯。”
谢嘉琅已经收回手,黑眸望着黑魆魆的庭院,没有看她,“你不是叫六叔少喝酒?”
谢蝉理直气壮地道:“我阿爹那是不能吃酒,偏偏每次都被灌醉,一醉就吐,伤身又伤胃,我才叫他少喝点。
我能喝,而且我这是微醺,喝的又是甜酒,不会吃醉。”
谢嘉琅还是摇头,不许她再喝。
谢蝉探过身,攥着他的胳膊轻轻摇几下,哀怨地看他,带着娇嗔。
霎时,酒香,桂花香,螃蟹的香气,还有淡淡的幽香一起涌过来。
小娘子仰着晕红的脸庞看人,双眸乌黑莹亮,任谁见了都不忍拒绝她的央求。
谢嘉琅仍是摇头,站起身,倒一盅茶放在谢蝉面前。
“吃茶吧。”
谢蝉轻笑。
仆妇进正堂收拾碗筷,两人挪到书房去,吃着茶,等谢六爷回来。
谢蝉坐在席子上,边吃茶边翻看账本,拨弄算盘珠子,可能是酒意上来了,半边身子靠着案几,一手支着额头,一手翻动账册,姿态慵懒放松,柔若无骨。
其实这是非常不端庄的姿态,谁家长辈看见家中小娘子这么坐着,一定出声呵斥。
和谢蝉相比,书几前写字的谢嘉琅正襟危坐,肩背笔直,姿势就要正经多了,但是他看见谢蝉懒懒散散地歪着,没有出言纠正她,脸上也没有批评指责的表情,只是看一眼青阳和进宝,要他们都出去。
烛光昏黄,笔尖摩擦纸页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着。
谢蝉掩唇打了个哈欠,脑袋从手臂往下滑,整个人几乎趴在案几上,鬓边的拒霜花滑落下来,跌在席子上,一声轻响。
谢嘉琅抬起头,见状,放下笔,起身走到案几边,俯身,隔着袖子握住谢蝉的胳膊,拉她起身。
“团团,去睡吧,我来等六叔。”
谢蝉迷迷糊糊地应答一声,小脑袋枕在他胳膊上,放心地往他怀里一靠,眼皮合上了。
谢嘉琅下意识要抱起她,眼睫低垂,眸光扫过她嫣红的脸和卷翘浓密的睫毛,挪开视线,扶她走出书房,叫仆妇过来,送她回去睡。
仆妇半搂半搀,送谢蝉回房。
谢嘉琅站在门口,看她房里的灯亮起,过一会儿又灭了,转身进屋,脚步顿住。
席子上,一朵粉粉艳艳的拒霜花,花瓣嫣润。
他弯腰捡起拒霜花,放在案几上,回到书几前,坐下,提起笔,继续书写。
暑热褪去,蚊虫依然嚣张,青阳进屋换下烧尽的驱蚊线香,笑着扯家常:“还是人多好,九娘来了,家里热闹,郎君今天吃饭都比平时香甜。”
谢嘉琅手里的笔停了一下。
平常他一个人吃饭,冷冷清清的,今天谢蝉和他一起吃,他是比平时吃得多一点。
夜色里传来车轮轧过青石板的轱辘声响,谢六爷回来了。
谢嘉琅迎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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