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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忽然浓得化不开。
燕瑜的五脏六腑被哭声带得一震,又有血从喉间呕了出来。
全身的力气都顺着泪水和血一起淌了出去,她觉得身子好像变的越来越轻,也再哭不出声音,只有眼泪仍不断往外流着。
从山坡往下,是个角度极陡的斜坡,滚下来只要一眨眼,却并不能原路返回。
莫襄五感极好,天黑仍可视物,左右环顾了一番来路,凭着经验,往东边摸索了过去。
怀里的人伤得十分厉害,一点颠簸都吃不住,连连呻吟不止。
他怕她撑不住,随意找处地方,靠着老树坐了下去。
莫襄抬头回望一眼自己跳下的山崖,好像月亮都挂在那儿树的枝头上,那么高,他都不敢信那个义无反顾寻下来的人是自己。
燕瑜畏冷,十分温顺地依偎到了他的怀里。
他从上往下看,是展开的两道眉,英气的鼻尖,覆在睫羽上的一些雪,还有脸颊和下巴上的血迹,虚弱而狼狈。
莫襄没来由的心头一跳,竟然觉得她有一点惹人怜的可爱。
这个不好的苗头,也是个不应该出现的念头——于他来说,情爱是累赘。
转念一想,这样也好。
小公主比他想得坚定,自己不舍得些情谊,怎么好打动她呢?
他把燕瑜抱在臂弯里,解开她发间松散的发带,一头半湿乌发倾斜下去,像张网,拢住了两人。
沉默了片刻,他又伸手去抹她脸上的血,白得近乎透明的细嫩皮肉慢慢呈现了出来,她眸子半掩着,眼神定定得停在他的指尖上,琥珀色的眸光在月下显得温柔又脆弱。
空气冷得凌冽,还是不断地有血腥味在蔓延。
燕瑜被这味道弄的心里发怵,把脸埋到他胸口:“我……是不是要死了……”
“我在,你自然不会死。”
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,夜深露重算不上什么磨难,可血腥味若是招来了不速之客,那才是真的在劫难逃。
莫襄将燕瑜重新横抱起来,又自嘲笑笑,“从来都是杀人,救人还从没有过。
加上这一次,就救过你三回了。”
弘法寺,公子府,还有此时。
燕瑜也觉得十分别扭,狩猎的杀手悬崖勒马,立地成佛,成了行善的恩人,恨他也不是,谢他又太古怪。
她昂着脸看他,他的睫毛是很长,被登场的月在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阴霾,唇角往上翘着,一脸的轻蔑,盯得出了神,连疼都忘了。
莫襄对晋地并不熟悉,青泽靠北,更是头一次来,东西南北,走得十分靠运气。
燕瑜回过神来,求生的*撑着她摇摇欲坠的困意,缩着身子,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:“十一爷如此待我好,也是非他所愿。
魏灵呢,是太尉心尖上的千金,而我,是要躲着藏着的私生女,她既敢对我起杀心,就说明根本不会收到责罚。
杀了我,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。
不必回去,我都知道,此事不论十一爷愿意偏袒谁,我都不会有公道。”
莫襄心道她还真是乐观,自己现在都还摸不准归途,她就已经开始思衬善后的事情了。
这样也好,起码不懂隔一会就要担心她是不是又昏死过去,于是应她:“那你想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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