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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昶借着灯火,瞧见那明暗莫测的美人面与此人眉间朱砂,灵台顿时清明,抓着人的衣摆便跪倒在地。
“参议何必多礼。”
李鉴垂眸看着何昶起伏的脊背,将他手里攥着的纸片抽出来,看罢后一笑,将其收入腰间锦囊中。
将身后狱卒遣走后,李鉴独自提了一盏灯,在何昶面前席地坐下。
他今日高束发髻,眉间落血,作一身银朱圆领窄袖袍的武官打扮,同这刑狱格格不入。
见何昶不肯抬脸,他拿出金吾禁军的牌符,放到何昶额前,以指节轻敲几下:“请参议莫要折煞后进,我今日是以金吾禁军之名前来,奉命取保放人。”
何昶缓缓松开手,直起腰身。
他冷静下来,向李鉴拱手道:“下官失仪了。”
“明日隅中前,长安人人将道是雍昌侯将你何平明保释。”
李鉴抬手取来食盒,提出壶酒,为何昶斟满一杯,“但今夜我不带你走。
明日日中,刑部自会来放人,若何参议记得方才于纸上所书的肺腑之言,还请径直往退园,不必有拜帖,报名号即可。”
“下官谨记。”
“不必担忧尊夫人。”
李鉴将酒推向他,“明日何参议回去,还能赶上晚膳。”
何昶望了李鉴一眼,将酒一饮而尽。
他于上元宴见过这位至今未上朝的陛下。
大抵是算生的习惯,他看人看物都格外仔细。
同钱穆所言的一句无情之人,便是因为他注意到李鉴眼角略有上挑,有无情之相,算是半句应付、半句玩笑。
但当李鉴坐于面前,他忽觉所谓无情者,更似无牵挂。
因而冽然如山雪,去留似长风。
而何昶自觉是有羁绊之人。
这种羁绊甚至是更大的力量,足以让他抛却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一身文臣骨,再铤而走险地做回算生。
他正欲说什么,李鉴站起了身,道:“可我今日来,确实也是为了保辜。”
说着,他提起灯,向不远处照了一下。
何昶见先前靠在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子眯了眼,悻悻地坐起身。
“走吧,李群青。”
“我说了我没犯宵禁!”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李鉴道,“何昶也没有越级领俸。”
“小师叔!”
“李群青,你先告诉我,你昨日傍晚为何偏要去端王府?”
“端王办蹴鞠会,拿我的青玉剑珌悬赏。”
群青指着腰间道,“我看时间恰好,便要去将它拿回来。”
“你若真看重它,先前不会将它给别人。”
李鉴皱了眉,“群青,李正德就是在拿这个剑珌诱你。
若不是派金吾卫中途截你、弄出乱象,你以为你还能如此平安地同我辩吗?”
“诱我?”
群青一愣,“人人都说端王在学韩熙载。
再者,他恐怕觉得我早就死了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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