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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脸上抹了几把猪血,直蹬蹬地躺在板车上装死,华小阳跪在路旁,一边声泪俱下地说些卖身葬父的辛酸话,一边端着装铜板的破碗乞讨。
正哭得愁云惨雾的时候,只听「当」的一声,一锭沉甸甸的银镙子响亮地落进碗里。
华阳拿脏兮兮的衣袖揉了揉眼睛,怔怔地抬头一看,就看见穿得整整齐齐的陆家小公子,拿着一把折扇,前呼后拥地从身前走过。
然而好景不常,几天过后,轮到小乞丐和老二出门要饭,同样是卖身葬父的戏码。
哭了半天,正准备收工打洋的时候,忽然听见「当」的一声,碗里又多了一锭白花花的银镙子。
华阳听见声音,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。
陆小公子摇着扇子往前走了几步,登地记起什么,怒气冲冲地绕回来,指着他们问:「你怎么换了一个爹?」这一老一小见势不对,第一个反应都是溜。
老的拨开人群拔腿就跑,连续掀翻了几个果摊,华阳攀着靠墙的柿子树,也手忙脚乱地蹬上了矮墙。
谁知刚骑上墙头,脚腕就被陆公子抓住了。
华阳见这人不过比他大个三、四岁,虽然心慌,倒也不是特别害怕。
等他定下神,骑在墙上问:「你放不放?」那人冷哼了一声,板着脸回他:「那你以后还骗不骗人?」四处清风徐徐、酒旗招招,野花微薄的香味,像悬在毛驴跟前的白萝卜,吊足了人的胃口。
小乞丐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转了转,勉强挤出一个笑来:「不敢了,再也不敢了。
」陆小公子从他掌心里把那锭银镙子抠了出来:「又骗人。
」这小公子衣着光鲜体面,腰上还挂着香囊,隔得近了,鼻子里就痒痒的。
华阳满心以为他会回心转意,骤然碰了钉子,气得脸色发白,从墙上跳下来,掉头就跑。
陆小公子在他身后轻声问:「喂,你叫什么?」华阳己经跑出老远。
隔天,华阳伸着懒腰,刚从破窑里走出来,就看见陆家公子拿着扇子,翘着脚坐在对门的院墙上。
那堵墙足有一人来高,红漆,琉璃瓦。
太阳像着了火,金黄饱满的光,翻过那高堵,兜头盖脸地砸下来。
「我叫陆青川。
绝壁干天,孤峰入汉,绿嶂百重,青川万转的青川。
你呢?」华阳那时候还没有道号,无名无姓,憋了半天,只把一张脸闷得通红。
陆小公子摇着折扇,笑盈盈地看了他一会,忽然说:「你还欠我一个名字。
」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,一层层打开,里面的包子犹带着热气。
陆小公子闻了闻,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:「真香。
」华小阳站在墙下,肉香从他鼻子底下一溜烟钻了进去,馋得人腹中翻江倒海。
他咽了口唾沫,半天才别过脑袋,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苹果梗,放在鼻子下使劲地闻:「我的也香。
」他还没说完,就听见那人噗嗤一笑。
陆小公子一边笑,一边把几个包子重新裹好,弯着腰递了过去:「给你的。
」小乞丐掂着脚接了,傻乎乎地闻了好一会,又咽了口唾沫:「里面下了耗子药吧?」陆小公子正要顺着梯子爬回去,听见这句话,又把脑袋探出墙外,笑得贼兮兮的:「你不就是小耗子嘛。
」华阳哼了几声,捧着肉包子,背过身咬了一小口,包子里馅料饱满,汤汁从里面流出来,又烫又鲜。
那堵墙还立在那里,陆家大宅倚山而建,再往前看,山麓走势渐陡,糙木渐丰,猛一抬头,好一片青山旖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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