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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氏居的前院,种植松柏等高大的树木,枝繁叶茂,绿荫翠幕,到了夏日倒是清凉。
仆妇在院里安静地洒扫,数个年轻的婢女规矩地立在廊下,看到嘉柔行来,连忙屈膝行礼。
嘉柔在门外站定,往屋内望了一眼。
正对门是一面高大的木制立屏,绘制山水。
屏风前摆着离地不高的紫檀木坐塌,崔氏和木诚节坐在上头。
而屋中地面上铺着一张席子,柳氏母女恭恭敬敬地跪着。
崔氏不动声色地喝着银碗里的蔗浆水。
柳氏还不到三十岁,打扮朴素,却肤如凝脂,一双眼睛含情脉脉,给人弱柳扶风之感。
她出生于官宦人家,因父亲犯事,家中女眷被罚没入奴籍。
后颠沛流离,跟了木诚节,才脱奴籍从良。
她怀中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,婴儿正在酣睡。
而跪在柳氏身边的顺娘,穿着青色的粗布襦裙,手紧张地抓着裙子的两侧,像个从普通人家出来的小娘子。
她虽不及母亲貌美,姿色倒也算不错。
崔氏喝完,将银碗递给婢女,才淡淡地说道:“你既为大王生下儿子,劳苦功高,也没有让小郎君委屈在别宅的道理。
我着人收拾好住处,你们住下便是。”
柳氏千恩万谢,还让女儿给崔氏磕头。
木诚节朝崔氏看了一眼,她的表情始终平静,好像柳氏母女根本无关紧要一样。
她还是如此,无论他做什么,她都不会放在心上。
木诚节心中生出些愤懑,乃至难堪的情绪。
当年他北上,天子曾想以宗室之女下嫁给他。
可他慕崔氏的美貌才情,在太极殿当众求娶,天子和崔家不得不答应。
名门之女和镇守一方的藩王,本是一段佳话。
但在长安人眼里,他这个云南王不过是化外之地的蛮族罢了,算不得什么好归宿。
她背井离乡,远离长安,想必心中怪他,怨他,憎他,所以鲜少露出笑容。
这么多年,本是至亲夫妻,却过成了陌路人的模样。
堂下的柳氏却在心中感慨,自己多年的愿望终于成真。
对于她这样曾没入奴籍的人来说,崔氏之女犹如天上明月,高不可攀。
她从未妄想与之比肩,却也渴望做个名正言顺的妾室,儿女可以有名有姓。
这么多年,她们不敢穿华丽的衣裳,住简单的房屋,还不能有半句怨言。
看着崔氏住着广厦华屋,穿与黄金等价的丝绸,佩饰金银珠玉,所生的一女一子,贵为朝廷敕封的郡主和世子。
柳氏感叹人生是如此的不公平。
但这世间,谁又争得过命运。
这时,嘉柔走进去,轻声叫道:“阿娘。”
崔氏露出笑容,展开双臂迎接女儿,拉她在身旁坐下。
少女容色明艳,落落大方,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相比之下,顺娘实在是黯淡无光。
嘉柔跟崔氏说话,偷偷望向坐在旁边的父亲。
木诚节并不算高大魁梧,但五官英俊出众,因为常年领兵,身上带着几分凌人的气势,显得难以亲近。
她想起前世刑场上那个宦官所言,百感交集,低声叫道:“阿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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